射雕淫传((射雕英雄传))


金庸笔下儒道佛三侠之一:道之侠

古人有云,大丈夫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这话可以是对一个人说的,可以是对一类人说的,也可以是对两类人说的。一类人是达而兼济天下,他们为了兼济天下的目标,宁愿委曲求全,乃至牺牲自我。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就是我在上一篇文章所说的儒之侠。

另一类人,则是穷而独善其身。其实不穷的时候,这些人也来兼济天下,但更主要的还是要独善其身。这就是我们所要说的道之侠。儒之侠与道之侠的最根本的区别,就在于是以兼济天下为第一和最重要的人生目标,而道之侠则是以独善其身为其最重要的人生主目标。

这并不是说,道之侠先求独善其身而丝毫也不兼济天下,如果是这样,则便只是道而不是侠了。是侠并担了侠的名声,总是要为他人做好事。否则他们就不会被“当世钦仰,后世追慕”。看起来,道之侠要比儒之侠要差上一筹。道之侠既然要以独善身为第一要务,那么,作为侠的可敬可仰的程度,就不免要轻上些。这样说也未尝不可。有些人根本就不要成为侠的,而且也不一定要以轰轰烈烈的一番事业而求凡人们的敬仰。也许,道之侠的意义在另一方面。

一、试将儒之侠与道之侠作如下比较:

1.如果说儒之侠的意义在社会方面,那么道之侠的意义则在人方面。道之侠的出现,标志着民族历史上个人意识的觉醒,从此势必会产生与之相关的一套思想值观念。

2.如果说儒之侠的意义是为理想的社会意识形态而献身,那么道之侠则是为现实的人生而努力奋斗。即一在社会理想,一在现实道路上。

射雕淫传

3.如果说儒之侠的意义更主要地体现在社会政治方面,那么道之侠的意义则主要地体现在艺术人生这一方面。所以,儒之侠总是要以入世作为其先决条件,而道之侠则往往是以出世作为其最终归宿。

二、道之侠中多隐士

值得注意的是,这些人的出世,并不等于是出家。若是出家就等于做了道士。他们并不是禁绝人间情欲,而是恰恰相反。他们之归隐,正是不愿与人世间的黑暗势力同流合污,当然也不是“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他们不想白白地牺牲自己,而是要保全自己。保全自己的真性情,至情至性,保全自己独立的人格意志、保全自己健全的个性及其生活方式。他们的归隐,正是要独善其身。

当然,这其实正是中国社会政治与文化必然的副产品。是一种歪打正着。因为大凡人生总是想有所成就,甚而都希望能够有机会去兼济天下的。然而问题是常常有人想兼济而不可得。于是他们也就不想再去想。他们发现,在当时中国的社会政治状况下,常常是想独善都不大可能,更追论什么兼济。

金庸笔下的《神雕侠侣》虽是“射雕三部曲”的第二部,是《射雕英雄传》的续书,然而这一续书对于前传却已起了质的变化,有了质的不同。这就是《神雕侠侣》的主人公杨过及小龙女与《射雕英雄传》中的主人公郭靖及黄蓉的形象及其价值观念与意义都已经太不相同。他们的性格、人生态度以及最终的人生目标都大不相同。

比之郭靖,杨过更是一位至情至性的性情中人,他的人生态度并是要牺牲自我,而恰恰是要努力实现自我,追求自己真挚的爱情,哪怕这种爱情有违礼教之大防。如果是郭靖碰到了类似于杨过与小龙女这样的情况,他多半是要为了礼教大防而牺牲个人的爱情。在黄蓉与华筝公主之间,郭靖的摇摆与犹豫,正是为了礼教与义气。宁可牺牲自己的爱情。而杨过面对礼教大防时的态度则完全不一样。他所重视的是自己心中的真实情感,并且为之矢志不移。

这就是儒之侠的(为了纲常礼法)牺牲自我,与道之侠的(为了至情至性)实现自我之明显不同。在《神雕侠侣》中,杨过最后虽也参加了塞阳之役,并且救了郭襄。又用飞石击毙了元君蒙哥皇帝,从而解了襄阳之围,成了此役的第一功臣,成了襄阳人民的万家生佛。看起来他与郭靖双双携手入城,是走了同一条路,然而实际上完全不同。郭靖是尽忠报国死而后已,而杨过则只不过是适逢其会,兴之所致,再加上与小龙女分别十六年而终于相会,救了郭襄。其次,郭靖在此役之后,势必始终要注目蒙军的动向,而杨过则在华山之巅一会之后,随即便携了久别十六年的小龙女飘然出世,悄悄归隐,去享受自己的人生去了。

《倚天屠龙记》是“射雕三部曲”的第三部。张无忌既不似郭靖那样的刚正守礼,又不似杨过那样的偏执激烈。他的性格是轻信与随和。在小说中,他是参与了江湖上的正邪之争,站在了邪派明教一边而又参与了民族斗争,那当然是反对蒙古统治而力图恢复汉族国家,然而又爱上了蒙古兵马大元帅的郡主赵敏。他虽然当了明教教主,统兵百万,正有机会一展宏图,大有可能兼济天下。但是,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对明教教主,他是“不想当也不当”。

他一生所做的最轰轰烈烈的事情有三件:一是解明教光明顶之围;三是在方安寺中教出六大门派的蕴雄;三是从少林寺中救谢逊。其中只有一件是直接与元蒙统治者对抗,而在他其实也是势必如此。他的一生所重视的,一是父母亲情,包括对父系武当派与母系天鹰教乃至明教;二是义父谢逊的人伦之爱:三是与赵敏的爱情以及与小昭的深刻动人的友谊。

在周芷若、赵敏、殷离、小昭这四位少女之中,他最为喜爱的,只怕是小昭这位姑娘。只有与小昭在一起,他才能真正地获得全身心的自由与舒畅。小昭所唱的一支曲子,最合他的心意。只可惜小昭为救大家的性命,到波斯去做明教的处女教主去了。到最后,在抗元大业方兴未艾之际,即将教主之位传给杨道,而自己则去给爱妻赵敏画眉。

《笑傲江湖》及其主人公令孤冲的故事,我们已经熟知,令狐冲是一位天生的隐士,而这部《笑傲江湖》也正是一部隐士的悲歌。要说明的是,令狐冲虽然是一位天生的隐士,同时又是一位真正的侠。只不过,他的侠举,非但得不到人们的承认与理解,相反却给他带来了无穷无尽的骂名。如书中一开头,令狐冲从采花淫贼田伯光手中拼死斗智斗勇救出恒山派的年轻尼姑仪琳,就是一例。

人们只看见他与淫贼田伯光在酒楼上畅酒,并有尼姑仪琳作陪,便为之义愤填府,恶语中伤乃至要为义而除奸。没有人想到,他这样做。正是为了搭救仪琳而与田伯光斗智斗勇,虚与委蛇。人们看重手段面忘却了目的。人们只看重事情的表面,而没有谁看重事情的真相这一世界,实在是一个不适合令狐冲生生存的世界。所以他的最终目的地只能是一个隐士,那就是退出江湖的纷争而归于隐居。

当然,隐士并不等于道家,更不等于就是我们所要说的道之侠。只不过,我们所谓的道之侠,却都不约而同地有一种归隐的倾向。他们都先后归隐了。至少,在他们归隐之前,他们还是不折不扣的侠。不过他们这种侠与陈家洛、袁承志、郭靖这种侠有所不同。杨过是“谁对我好,我就对他好”。因而对欧阳锋称义父,相反却将他的第一位师父全真教的道土赵志敬狠狠地揍了一顿。张无忌呢,则几乎是一个好好先生,不像郭靖那样的讲原则,居然对当时的敌人赵敏说:……赵姑娘,我这几天心里只是想,倘若大家不杀人,和和气气、亲亲爱爱的都做朋友,岂不是好?我不想报仇杀人,也盼别人也不要杀人害人。”

需要说明的一点是,写儒之侠之书,多半是重于其事,从事中突出他们的理想精神及英雄气概。而写道之侠之书,则已重在写人,写人生,通过人生的经历,突出这些人物的性格气质。就侠而言,后者或许及不上前者,然而就具体的人及其现实的人生而言,就对人生描写的艺术而言,则后者又要比前者更为生动,更为感人,而且更深刻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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