楝树花(麻楝树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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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回老家，老远就闻见了浓郁的花香，抬头四处搜寻，原来是楝树开花了。记忆中，村子里房前屋后、池塘边、河坡地，到处都有楝树的身影。似乎只是一场春雨，楝树苗便悄悄地在土里冒出头来，一根细瘦的黑色茎杆，顶着几片嫩绿细长的叶片，就好像一个羸弱斯文的少年。不过不要担心，要不了多久，少年便会在风日里长成树干笔直、“腰脚”粗壮的青年。楝树最美是开花时。每年四五月份，麦花一落，楝花便会一串串、一簇簇挂满枝头，花瓣粉色，花蕊深紫，满树星星点点、细细碎碎，素淡的眉眼再配上嫩绿的枝叶，俨然一个个羞涩美丽的豆蔻少女欲语还休，分外惹人怜爱。楝花虽小，可香气却很浓郁，一到开花时节，整个村子都芳香四溢，令人心旷神怡。每到这时，我和小伙伴们总会忍不住爬到楝树上把花儿折下几枝来，编成花环戴在头上或挂在颈上，在村子里四处疯跑打闹。楝树花开时柔和美丽，花落时则近乎是悲壮了，“小雨轻风落楝花，细红如雪点平沙”，风一吹，满树的花儿便从枝头树梢纷纷扬扬飘落，树周围仿佛下了一场缤纷的花雨，又似下了一场紫色的雪，一地粉紫，真可谓是落花成冢，让人无端徒生伤感。花落后，楝树就会长出一颗颗青涩的楝籽。成熟的楝籽是橙黄色的，手指肚大小。那时，楝树叶已经落尽，枝头只剩下了楝树果子，风一吹，就像一枚枚金色的小铃铛，摇曳多姿。

黑色的枝干挑着橙黄色的楝籽，映着蔚蓝的天空，像一幅静美的水墨画，干净简洁，又像一幅刚写好的狂草，亦浓亦纤，清新飘逸。苦楝树夏天的时候身上还会流下许多金黄的树脂，琥珀一样。我们把它抠下来，捏成金钗或耳环的样子，戴在发间耳际，臭美得不得了。楝籽不能吃，又苦又涩，但也能给我们带来许多欢乐，一把楝籽，就能够被我们玩上大半天：把楝果摘下来当子弹互相投掷……冬天，我们的手和脸被北风吹得皴裂，楝籽就又派上了用场：把楝籽皮剥开果肉涂到皴裂的地方，说也神奇，没几天便会自动痊愈。楝果虽然又苦又涩还有轻微的毒性，但鸟儿却不怕，它们被鸟儿衔走，啄空果肉后丢弃荒野，来年春天，就会在广袤的大地上扎根发芽，长出一株株小楝树苗来。楝树容易生长，树干挺直又木质坚硬，特别是锯成木板后花纹好看又细密，是乡邻们打桌椅板凳、床铺箱柜的上乘材料。楝树花、叶、果实、根皮都是宝，可以驱蛔虫和钩虫，还可以治疥癣、头癣。此外，果核仁油可供制润滑油和肥皂等。但可能因为它的名字吧，记忆里，人工栽种的楝树几乎没有，大都是野生的，而且生长的地方也大多是荒地。我老家的河堤边有一棵楝树，一抱粗，树冠庞大绿树成荫，是我记忆里的乐园。每到夏天傍晚，劳作一天的人们陆续聚集在苦楝树下纳凉、消遣；烟叶打下来了，人们聚拢在树下收拾，手里的活儿干得飞快，笑声传得很远很远。

因为楝树清苦的气味，可以避蚊虫，村民把楝树枝子折下来盖到村口的水井上当井盖，走亲戚的时候把它盖到油馍篮子上当笼布，村西头卖肉的老宁头总爱折几枝放到肉案上，熏跑那些闻风而至的苍蝇。我家的这棵楝树树龄和我的年纪一般大，我结婚那年，父亲把它砍掉，亲手给我做了一张床和一组床头柜。当时我的父亲已经是70岁的高龄，体力已远不如年轻时，锯木板的时候一会儿一停，抽支纸烟再继续干。就这样断断续续做了一个月，这张床才做好。晾干后，外面只淡淡涂了一层清漆，但纹理却极为漂亮，一点儿也不输城里家具城卖的木床。父亲还在床板下面打了四个箱子，让我们放衣服被褥。我家的衣服被褥从来没有因为潮湿生过虫子，儿子小时也因此少受了很多蚊虫叮咬之苦。后来我搬到城里，嫌房子装修的色调及新买的家具和这张床颜色不符，就把它留在了老家。门前桃李都飞尽，又见春光到楝花。而今，父亲已经去世多年，每到楝树开花的季节，想起父亲想起老家那棵楝树，我都会泪流满面。注：以上内容发表于《河南工人日报》

2023.6.1【花地·心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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