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烩汤(杂烩汤)

文/耿平

国庆期间，路过仪征一家特色餐饮。居然以特色为招牌，有点意思，一定要去体验。上周三，朋友说：“这个周末，我们去宴江南，我和店主约好了。”民以食为天，冲着特色，我要去看看。

深秋的傍晚，气温只有几度，人的体感清凉。坐在包间内喝茶叙旧，闲聊中外故事，朋友提醒大家：“注意没有，在刚刚进门的地方？”

暖意的江南之风扑面而来，我虽不善言辞，但是显而易见的特色也还可以表达：“环境的确不错，有江南风味。一进门那个木格屏风设计很巧，隔而未隔，人在都市，又好像置身山林。睡莲绿叶浮水，莲花红白相映，是江南颜色；假山石外表圆滑，质地坚硬，是江南书画中的山石；水池烟气弥漫，是夏日江南清晨的迷蒙；灯光是恰到好处的烘托，橘黄色光带和纱灯发散出梦幻光华，把小桥流水的江南意境勾勒出来。”

“还有呢，我是说那个观景池里？”朋友的追问有一种暗示。

“是的，我注意到了，池子里有金鱼、鲫鱼、鲤鱼，好像还有老鳖。”美食的诱惑让牵引着我的视线。

“对，我们今天就喝老鳖汤，我特意和店主说好的。”

乡村垂钓池塘，水质优良，碧水泱泱的池塘是老鳖最适宜生存空间，鱼塘主人养鱼为主，也捎带着放养一些黄鳝老鳖。虽然是养殖，却是天然标配，为食客提供美味从绿色食材。店主刚收购两只，放养在观景水池里，朋友知道后赶紧预定一只，正在后厨制作。保证食客可以吃到最新鲜的美食，特供，也是特色。只是需要食客耐心等待，急不得。

非常赞同一位美食家的观点——作家与厨师做一样性质的工作，厨师精心于美食与作者精心于文章同理。可以想见，厨师在后厨精心制作。新鲜甲鱼剖净，用滚水烫过，取壳，剁成方块，洗净滤干，放料酒、盐腌渍一会。青菜心焯水，草菇切片，备用。它们来自某个园地，江南的阳光，雨水滋润，一切都是纯天然。以下的操作不再说，因为大厨的手艺必定出乎我的想象之外，我远庖厨，静静等待。

等待老鳖汤的过程，也是品尝美食的过程，这是前奏。就像一首歌，美妙的前奏是必不可少的铺垫，情绪的酝酿必须恰到好处。每人一碗芒果布丁，芒果清香和鸡蛋牛奶鲜味融合，松软柔滑。传菜美女上了一道菜名为天妇罗茄瓜，方块，色泽金黄，有质感，爽口软脆。食材居然是茄子。来自南方的食材进入江边小城，有这样的制作。大家赞叹不已，说起红楼梦里和茄子有关的美食“茄鲞”，制作极其讲究。

一道道美食各有特色，将聚会气氛引向热烈。火锅杂烩汤，温热开胃，本地人最爱吃的猪头肉，油腻醇厚，荠菜汤圆是元宵佳节味道……各种美味，都需要味蕾的重新体验，探索，解读，传达给周身曼妙的愉悦感受。新奇，惊喜于独特地道的风味，“特色”已经被诠释得淋漓尽致。

等待老鳖汤的过程也是唤醒记忆的过程，边尝美食边闲聊，居然唤醒一些和老鳖有关的往事。有人说小时候看到老鳖晒太阳的往事。

清明节时节，中午阳光灿烂，气温升高，水里依然冰凉，两只老鳖爬到岸边，仰面躺在斜坡晒太阳，孩童的冲动完全出于本能，悄悄靠近，瞬间，它们翻身落入水里，头露在外面游行，然后慢慢沉入水里。他的描述很有画面感，将人带入久远的过去，带到阳光下清水池塘边。

于是开始钓鳖捉鳖的故事一一演说，立在一旁的传菜美女也加入研讨，她说即将品尝的老鳖有一个小故事。

故事发生在昨夜，这只老鳖从观鱼池出逃。第二天早上店员发觉它失踪了，奇怪于这么高的池沿，它怎么就爬上去了？前后左右寻找，没找到。这可是客人预定好的，赶紧调监控查看，才看见它真的爬上来，还左顾右盼，最后匆匆溜到厨房去。

有人感慨说：“这么有趣，我们怎么可以吃它。”

“那也未必，食材的使命就是给人美味，遇见美食是食客之幸，可以幸福地品尝，可以感受生活的美好。没有被忽视，被糟蹋，而是被铭记，也是美食之幸，这只老鳖也一样，这是自然法则。”朋友及时补白。话音未落，老鳖汤终于上场。

千呼万唤始出来，却是每人一小碗。汤色清亮，可见鳖块，青菜心，草菇片，不是复杂的组合，是简单的搭配。山野村姑，小家碧玉，简单中有食客最渴望的原汁原味。遇见是缘，欣赏也享受，烟气的袅袅是思绪的萦绕，融合成为唯一的渴望。喝一口汤，清新爽口，刚才还笑语喧哗，瞬间安静，都在品尝，都沉浸在与美食的交融之中。

鲜美纯正，味觉尊享。一口吞下是暴珍天物，细品一口，唇舌轻触，清香悠悠，如同一声问候，弱弱柔柔的，是贴心，给人最轻柔的心理按摩。态度如何？心理咋样？是尊重，尊重厨师的用心；是感恩，感恩自然的馈赠。终于明白所谓的特色，就是把每个食材原味作最纯粹最独特的呈现。

这个周末，不虚此行，因为一次美妙的等待，我会一直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