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醪(酒醪的读音)


那时,我们家虽号称是“供应户”(即当时无田无地、享用国家粮食供给的居民),但舅舅、姨父他们都是农民,所以饭桌上几乎都是“乡下人”。身为乡下人,大人们的言谈中并没有多少忌讳,这就像当年的知识分子,封为“臭老九”后,许多教授就干脆自称为老九。

酒醪

我们在外婆、舅舅家玩,小孩子唱歌谣:“乡下人,勿懂经,大炮还道西洋镜,拳头巴掌当点心。”旁边的大人听了,不会有什么过敏反应。倒是城里学校谁说贫下中农为乡下人,老师就要站出来严斥,凶的还要把你的品行降级。谁想得到今日农民彻底大翻身,尤其是在经济发达的江浙地区,如果说谁是乡下人,这不是贬低,而是含有复杂情绪,兼有眼热,羡慕,嫉妒哩。因为乡下、乡下人往往与殷实、有钱、土豪、办厂、住别墅等产生联想。是抬举,自夸。

饭桌上,大姨父自己不喝酒,或只喝一点酒,很克制,对客人哪怕我们这些晚辈,都很热情。春节前后,只要酿了新酒,一定也会给我们倒上一碗。他饭桌上对我们说的话,没什么大道理的,只有一句“好好读书”。他说当农民实在苦,“晒的大日头,吃的菜糊头,睡的硬板头”。说自己没文化“眼睛实心”,开涮自己“模样长得寿(寿是绍兴方言,意为傻乎乎的样儿),衣裳穿得旧,公安局要来候。”我觉得没文化的大姨父风趣、幽默、世事洞明,聪明又能干,实在是农民中的人尖子。

酿酒既是大姨父的职业,也是他的爱好。年年岁岁,每当梅雨季节一结束,他便开始忙碌起来,先是磨籼米粉做酒药,翻啊,晒啊。

酒醪

酒醪

做酒药

酒醪

八月桂花盛开的时候做酒曲,然后到了农历九月份做酒娘,十一月立冬日始,落缸做酒。酿一缸好酒,犹如护育婴儿般,要付出很多很多,全身心都要扑在上面,须臾不离。特别是开耙期间,大姨父吃住就在发酵间了,每餐饭菜都是大姨妈做好后给送过去的。

酒醪

大姨父说,他很喜欢在寂静的夜里听酒醪发酵的声音,那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看来声音美不美,不在于它的音色与音阶,而在于听的人心中的那份情感。大姨父能通过发酵声的大小和节奏,分辨出是哪只缸在发酵,而且还能知道发酵的速度与力度。这与乐队的指挥具有相同的禀赋。据说优秀的乐队指挥,他在小台子上摇头晃脑狂舞指挥棒时,他的耳朵却能听出最后一排哪把提琴第几根弦低了一分贝。大姨父也拥有这样的“金耳朵”。

酒醪

酒醪

酒醪

开耙

其实,大姨父不光是有“金耳朵”,他还有“金舌头”、“金鼻子”,厉害得很呐。

开耙既是个技术要求很高的活儿,也是辛苦活儿。绍兴酒前发酵期间,大姨父晚上几乎是每隔两小时就要去巡视一次,根据酒醪的温度,用或开耙、或掀盖,或盖盖子等方法,掌控合理的发酵温度和速度。为此,大姨父是经常用发酵时保温用的稻草铺地,睡在缸边,像照顾婴儿一样时刻呵护着这一坛坛有生命的酒。开耙结束后,酒便进入稳定的后发酵阶段,大姨父方可安心回家睡觉……

酒醪

本文收集自互联网,如果发现有涉嫌侵权或违法违规的内容,请联系6532516@qq.com以便进行及时清除。
分享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