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业(李嗣业)

（说历史的女人——第765期）“说历史的女人”近来一直在讲说唐朝的名将，因为唐朝的名将实在太多了、笔者以为，唐朝之所以是古代最伟大的朝代，跟它拥有这么多的名将是分不开的。今天说的这位名将，武艺不是最厉害的，战功也不是最卓著的，但他却是唐朝最忠义、最有气节的名将。他忠义朝廷，报效国家，不仅英勇善战，而且有很高的谋略，曾经一语点醒名将封常清，两次智激猛将李嗣业，被后人津津乐道；但最终他却因一次刺杀行动而流芳于世。那么这位名将是谁？他刺杀的是谁？既是名将为何还要搞刺杀？他究竟能否称得上唐朝最忠义、最有气节的名将？本期分解。

一、段秀实第一次智激李嗣业

这位名将叫段秀实（719年－783年），字成公，祖籍姑臧（今甘肃武威），因其曾祖父段师濬出任陇州刺史，故段家后来迁居陇州汧阳（今陕西千阳）。段秀实的祖父和父亲也都是唐朝地方官员，所以出生于官宦世家的他自小就受到了良好的传统教育，为人忠孝仁义。

段秀实6岁时就被认为是一个很孝顺的孩子。据《旧唐书》记载，当时他母亲曾生重病，他心情沉重，竟陪着母亲7天没有吃饭（“秀实性至孝，六岁，母疾，水浆不入口七日”），当然这有点夸张，不过对于一个六岁小孩来说，他能为生病的母亲如此担忧，也是史上罕见，当时人们称之为“孝童”。到他长大后，为人更加讲忠义气节，且慷慨激昂有救天下之志，渴望为国建立功业。

段秀实虽自幼饱读史书，但为了报效国家，很早就弃文从武，从军入伍了。他起初在安西节度使马灵察麾下效力，后因跟随马灵察征伐护蜜国有功，被任为安西府别将。天宝七年（748年），名将高仙芝接替马灵察成为安西节度使，段秀实转而跟随高仙芝，此后他更是立下了不少功勋。

公元751年，唐朝发动了著名的怛罗斯之战，战无不胜的高仙芝遭遇了他此生的“滑铁卢”。当时高仙芝举兵包围怛逻斯（今哈萨克斯坦共和国境内），后来黑衣大食（即阿拔斯王朝）的援军前来救援，高仙芝战败，几乎全军覆没，3万大军只剩下千余人了。我们知道，最终是军中猛将李嗣业出奇招挽救了唐军的。但是当初面对众敌军的包围，唐军已经是丧失了信心，包括李嗣业在内的将士们都基本绝望了。关键时刻，段秀实站了出来。

那天夜里段秀实听到军中的一些将领们在商谈，有人主张投降，有人主张各自逃命，其中副将李嗣业也在其中。段秀实找到素有陌刀大将之称的李嗣业，大声斥责他说：“惮敌而奔，非勇也；免己陷众，非仁也；军败而求免，非丈夫也！”做为一名战士，战败为保命而逃，岂是大丈夫之所为？李嗣业听到之后感觉到很惭愧，在段秀实的激励下，自信心完全被激活，于是跟段秀实一起重整败军。最后李嗣业率众到白石岭，在一条狭窄的山路上，他身先士卒，手拿大棒，为唐军杀开一条血路，高仙芝等人才得以生还，避免了全军覆没，为唐军保留了千余部众和数位大将。

二、段秀实一语点醒封常清，大败大勃律国

公元753年，名将封常清接替高仙芝担任安西节度使，唐朝发动了讨伐大勃律国的战争。当时段秀实随封常清出征。此战是封常清军旅生涯最辉煌一战，但若没有段秀实，后果很难预料。战争一开始打得很顺，唐军进至贺萨劳城（今克什米尔中部）时，因先头部队势如破竹，封常清决定挥军乘胜追击，一鼓作气，歼灭敌人。

但这时段秀实看出了问题，他冷静地向封常清说：“贼兵羸，饵我也，请备左右，搜其山林。”意思是，敌人可能是诈败，是诱敌深入之计，他们很可能有埋伏，他建议唐军仔细搜索旁边的山林。向来自视甚高的封常清，觉得段秀实说得有理，所以果断地采纳了他的建议，派兵在林中搜索，果然发现敌人的众多伏兵。好悬，幸亏段秀实一语点醒！于是唐军毫不手软，一通猛打，大败大勃律军。此战后，大勃律国不得不向大唐投降。此战段秀实一句话点醒封常清，决定了战争的结果，可谓居功至伟。

三、段秀实再次智激李嗣业

安史之乱爆发后，由于朝廷指挥的失误，潼关很快失守，接着长安失陷，唐玄宗逃往蜀地避难。公元756年七月，唐玄宗之子李亨于宁夏灵武即位，担负起重振大唐的重任。当时安西节度使封常清遭诬陷，被朝廷冤杀后，其节度使一职由唐将梁宰担任。唐肃宗李亨于是招梁宰前往平定叛军。但梁宰却没有立即行动，还处在犹豫观望之中。当时李嗣业也在梁宰麾下效力，他跟梁宰一样持观望态度。大敌当前，主帅犹豫不决，可谓战前大忌。段秀实再次站了出来。

他找来李嗣业，再次激将他说：“如今叛贼嚣张，天下大乱，天子已经告急，臣子却按兵不动，还犹豫什么？你李嗣业难道如此没有主张？”李嗣业被段秀实一激，于是立马去求见梁宰，请求出兵。梁宰终于同意发兵，遂令李嗣业为主将，段秀实为副将，带领精锐奔赴朔方，平叛安史乱军。李嗣业不负众望，在段秀实协助下，为平定叛军立下赫赫战功。

李嗣业和段秀实在战争中成为黄金搭档，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后来，段秀实因父亲去世，做为孝子的段秀实回去为父亲守孝，离开李嗣业。李嗣业顿感像失去了一只手一样，于是上表朝廷请求段秀实复官，任命他节度使判官。

后来在唐军的讨伐之下，叛军首领安庆绪逃到邺城，李嗣业与众将领率军围困邺城时，将作战物资放在河内郡，李嗣业让段秀实暂时管理军州，并兼节度留守后方，负责提供后援粮草。段秀实招兵买马，接连不断地督运粮草，来充实前线军队。

在邺城之战中，李嗣业不幸中流箭阵亡，做为李嗣业的最亲密战友，段秀实亲自迎接李嗣业的灵柩，并拿出全部私人钱财给李嗣业办丧事。他的义举受到广大官兵的赞誉。

四、段秀实治军严明，不畏权贵，教训郭子仪之子郭晞

段秀实任泾州刺史时，郭子仪时任天下兵马副元帅，权力很大。其子郭晞为检校尚书、领行营节度使，屯兵彬州（今陕西彬县）。郭晞部队军纪散乱，士兵随意抢夺老百姓的财物，欺侮民女。大家碍于郭子仪权位，不敢指责郭晞。段秀实对此非常不满，主动找到上司，请求担任都虞侯，以制此不法行为。

一次，郭晞部下十七名士兵到市场喝酒闹事，杀死了酒翁。段秀实下令逮捕他们，并斩首示众。百姓无不称快。郭晞军中的将士们得知后，大怒，这还得了，反了不是？于是大家披上铠甲，拿上武器，准备发动兵变去找段秀实算账。段秀实从容不迫，解下佩刀，命一跛脚老卒牵马，亲去郭晞营中处理此事。

段秀实来到郭晞营前，士兵们掂着武器立马围住了他，剑拔弩张的。段秀实见状哈哈笑道：“杀一老卒，何需这么多兵将？我提着我的脑袋来了！”众人见状，无不吃惊。段秀实乘机劝说道：“请你们的郭尚书出来听我说话！”

郭晞自营中走出，段秀实说道：“郭元帅功勋盖世，在下敬仰！而今天，阁下却放纵手下，恣意作恶。这样势必影响国家安定。若皇上追究下来，将罪及郭元帅。如此，令尊大人一世英名将毁于一旦也。”郭晞听后连忙谢罪：“承蒙大人开导，令在下茅塞顿开，您对我恩重如山！以后我一定好好管教属下！”此后郭晞军容果然大大改观。

五、段秀实体恤民生、爱民如子

段秀实曾在泾州担任营田副使。泾州大将焦令谌嚣张跋扈，非法强占了他人几十顷土地，又租给农民，强行收租。这年大旱，土地颗粒无收，农民交不起粮食，但焦令谌仍要强行收租，农民们没有谷子交，只得去求告段秀实。

段秀实知道后写了判决书，派人通知焦令谌。焦令谌大怒，叫来那个告状的农民，说：“我怕姓段的吗？笑话！”于是他把判决书铺在农民背上，用粗棍子重打二十，给人打了个半死，让人扛到段秀实府上。段秀实见状大哭道：“是我害苦了你啊！”他马上动手洗去农民身上的血迹，并撕下自己的衣服为他包扎伤口，亲自为他敷上药，并喂那个农民吃饭。之后他又把自己骑的马卖掉，换来谷子代农民交租。

此事让驻扎在邠州的淮西军主帅尹少荣听说了，他找来焦令谌，大骂道：“你还是人吗？泾州赤地千里，百姓将要饿死了，你还强行收租，又随便打人，没王法了？段公是位有仁义的长者，你却不知敬重。现在段公把自己仅有的一匹马卖了换成谷子交给你，你居然收下，简直不知羞耻！”焦令谌虽然强横，但听了这番话后，竟流汗不止，惭愧地说道：“我以后没有脸去见段公了！”当晚就羞愧而死。

六、段秀实为救国难，挺身行刺国贼

公元783年，唐朝发生了一场灾难性事件，即泾原兵变。783年8月，淄青节度使李希烈叛乱，率领数万叛军围攻河南襄城，形势非常危急。朝廷令泾原诸道兵马援救襄城。泾原节度使姚令言率领五千兵马赶赴援救，10月军队进入长安停留。因治军不严，军中士兵因朝廷犒军不到位等问题不满，发生哗变，大肆掳掠京师府库财物，并围攻朝廷，唐德宗李适为保命弃京逃到奉天（今陕西乾县）。

当时太尉朱泚刚被免去凤翔节度使，在京城闲居，闷闷不乐。皇帝逃走后，哗变的士兵欲拥立他为帝，他便想趁机窃取大唐江山，改朝换代。但他也知道这样称帝名不正言不顺，属窃国行为，所以想拉拢一些位高权重、有影响力的老臣为他助阵。他早知道段秀实的威望，而且当时段秀实也被免职，失去兵权，他断定段秀实也肯定闷闷不乐，对朝廷不满，于是便欲拉拢他为自己效力。他派数十人骑马传召段秀实。面对叛贼，段秀实当然不会助纣为虐，他闭门拒绝来使。但朱泚的人跳墙而入，用武力劫持了他。

朱泚见到段秀实后高兴地说：“段公一来，吾大事可成也！”朱泚向段秀实询问治国安邦大计。但段秀实却反劝应该效忠大唐朝廷，迎皇帝回宫。言外之意，你别想乘乱窃取帝位。朱泚碰了个钉子，心中不快，但他认为段秀实与自己都是被朝廷所罢免的，都不受朝廷信任，应该同病相怜，同时也不想同段秀实翻脸，还想利用他，所以还是对他很尊重，并不放弃。

段秀实对大唐忠心耿耿，暂时被朝廷免职绝不会怪罪朝廷的，在大是大非面前他还是很冷静的。他早想阻止朱泚的反叛行为，但却无力回天。于是他想采取非常措施，行刺朱泚。他联系了自己所信赖的几个人，准备动手。这几个人包括左骁卫将军刘海宾、泾原都虞候何明礼、孔目官岐灵岳等，他们暗中策划，刺杀国贼朱泚。

之后朱泚派泾原兵马使韩旻率精兵三千，以迎接唐德宗为借口，进攻奉天。当时奉天的防守非常薄弱，皇帝处境危险。段秀实遂同岐灵岳等商议，准备动手。因为朱泚所派去进攻奉天的是姚令严的军队，于是他就让岐灵岳去盗用姚令言的印符，命令兵马使韩旻暂且回军。

韩旻果然回军。段秀实与共同策划的人说：“韩旻一回来，咱们就危险了。我自当直接与朱泚搏斗，将他杀死，若不能成功，便一死了之，岂能当国贼的臣属！”于是段秀实让刘海宾、何明礼暗中联络军中将士，准备行动。

韩旻回军后，朱泚和姚令言极为震惊，他们知道是岐灵岳传的假令后，当然就要处死他。于是歧灵岳一人做事一人当，独自承担了罪名被杀，没有牵连段秀实等人，所以段秀实的密谋没有泄露。

不久，朱泚传召李忠臣、源休、姚令言及段秀实等人开会，商议称帝事宜，段秀实知道机会来了，决定在开会时行刺朱泚。

当朱泚正美滋滋地谈到要称帝，定国号大秦时，段秀实突然站起来，夺去身边源休的象牙朝笏，猛地走上前去，用朝笏击打朱泚，并口中大骂道：“狂妄叛贼！我恨不能将你斩为万段，岂肯随你造反！”朱泚举手抵挡，朝笏只击中了朱泚的额头，鲜血淋漓。

朱泚与段秀实相互搏斗，他的侍从由于事出仓猝，竟不知如何是好。本来刘海滨在靴子里藏有匕首，但事先被发现了，不能上前帮忙。最后在李忠臣的帮助下，朱泚得以脱身。段秀实知道大事已去，便对朱泚他们怒道：“我绝对不会支持你们反唐，杀了我吧！”众人争着上前杀段秀实，朱泚一手给自己止着血，一手制止众人说：“段大人是义士，不要杀他！”但段秀实还是被杀死了，享年六十五岁。他死后，朱泚仍然觉得惋惜，痛哭一场，以三品官的丧礼埋葬了他。

​唐德宗听到段秀实行刺朱泚的消息，大为感动，悔恨当初解除了他的兵权。不久，朱泚攻打奉天失败，逃走途中被部下杀死。唐德宗回到长安。784年二月，德宗下令追赠段秀实为太尉，谥号忠烈。自贞元（785年—805年）年间后历朝，但凡赦书褒奖忠烈，一定以段秀实为首。

后来大唐中兴皇帝唐宪宗李纯，也对段秀实的忠义气节大为赞赏，说他“气全刚柔，节固金石”；柳宗元贬居永州时，撰写了《段太尉逸事状》，记述了段秀实生前的事迹，给当韩愈修史作参考。他评价段秀实为“太尉大节，古固无有”；南宋文天祥在其名作《正气歌》中，也大力颂扬段秀实，其中有这样的句子：“或为击贼笏，逆竖头破裂”。通过历代皇帝和文人带段秀实的评价，不难得出结论，段秀实是大唐最忠义最有气节的名将！

关于段秀实，还有一件事不得不说。就是他平素生活极为简朴，为官极为清廉，坚决不收贿赂。

公元777年九月，段秀实被正式授任泾州刺史，兼御史大夫，和泾、原、郑、颍节度使。他为人坦率，生活简朴。依照当时的法律，官员身兼二职可拿两份俸禄，可段秀实只拿一份。不是因公聚会，他绝不设宴喝酒，家里也没有乐妓和小妾，没有多余的财产。

段秀实为官清廉，从不收受贿赂。他从泾州任上被征召入朝时，曾告戒自己的家属：“经过岐州时，朱泚可能会赠送钱物，千万不要收下。”后来过歧州时，朱泚为了拉拢段秀实，果然要赠送他三百匹大绫，但朱泚知道段秀实不会收，就想法送给他的女婿韦晤。韦晤不接，但朱泚硬是给了他。

到了京城，段秀实知道此事后大怒。韦晤谢罪说：“他执意要送，我无法拒绝呀。”但段秀实坚决不要贿物，就把它送往司农的办公处，安放在屋梁上。后来段秀实遇害后，司农寺官吏把他拒受绫布的事告诉朱泚，朱泚将大厅房梁上的绫取下一看，原先包装的标记都在，三百匹大绫原封未动。（文/一米暖阳）

参考资料：《旧唐书·列传第七十八》、《新唐书·列传第七十八》、《资治通鉴》、柳宗元《段太尉逸事状》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