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宏(崔宏怡)

崔彦穆家族，也即清河郑州房。

《魏书》有酷吏崔暹传记。《周书》有崔彦穆传记。

笔者此前曾经怀疑新唐书世系表把崔暹、崔彦穆的关系搞错，不过重新梳理后认为新表还是可靠的。

主要围绕两个问题：1、崔暹和崔蔚的关系？2、崔蔚是不是清河武城崔氏（即崔浩从弟）？

问题一：崔暹和崔蔚的关系

笔者此前认为《魏书》没有交代崔暹的父祖，故而崔暹父祖可能没什么名位。

这一看法其实没什么道理。注意到崔暹的儿子崔瓒娶了孝庄帝妹妹襄城长公主（彼时还不是长公主，但也是彭城王元勰之女），崔暹之孙崔茂字祖昂又娶了河南长公主。

《魏书.崔暹传》：子瓒，字绍珍。位兼尚书左丞，卒。瓒妻，庄帝妹也，后封襄城长公主，故特赠瓒冀州刺史。子茂，字祖昂，袭祖爵。

《元宝建墓志》：姊河南长公主，适颍川崔祖昴，散骑常侍、光禄勋、武津县开国公。

连续两代娶皇室女，家族显然非同一般，这不是靠崔暹一代人的资本可以实现的。

此外，唐代崔皎墓志曰家族「太和中为荥阳四姓」也是符合实际的，正因为家族有地位才能连续两代与皇室联姻。

唐朝崔皎墓志：「君讳皎，字华X，XXXX（补：此处应为「清河东武」）城人也。XXXXXXXX（残破八个字，推测是：「七代祖暹，魏司徒公」），曾祖晋乱之际逃难过江，乌X携家XX归魏，因家颍川，遂传家于清河县，乃忝德门，更芬馨.....太和中为荥阳四姓，与郑氏称天下望族。派动茂赏，代不乏贤。故汉有穆州刺史X文，四代后又有幽州刺史寓。又四世，魏有司空林。又二世，晋有庶子玮。又一世，后赵有左丞X。又四世，X（魏）有司徒暹。又二世，随有瀛州刺史凤贤。君则瀛州五世孙也。曾祖讳神鼎，皇朝亳州刺史……祖讳贞固，雍州咸阳县尉......父讳广，X（眉）州刺史……」

关于北魏荥阳四姓，古今姓氏书辩证有提及。

《古今姓氏书辩证》：「太和姓族品，荥阳四姓：郑、皇甫、崔、毛。」

其中的皇甫氏为皇甫真的玄孙皇甫椿龄的后代。）

姓纂：「棱七代孙真，真元孙椿龄，居荥阳，号山东皇甫。」

《魏书.列传五十九》：「（安定皇甫光）兄椿龄，薛安都婿也。随安都于彭城内附，历位司徒谘议、岐州刺史。光未入朝而椿龄先卒。」

实际上北魏姓族是以房支为单位的，民间所谓荥阳四姓、河东三姓大抵是概述，此处不详谈。

关于崔暹家族的定居地点：到底是颍川还是荥阳，为什么成了荥阳四姓？实际上不矛盾。

《魏书.崔暹传》：崔暹，字元钦，本云清河东武城人也。世家于荥阳、颍川之间。

《元宝建墓志》：适颍川崔祖昴。

唐朝崔皎墓志：曾祖晋乱之际逃难过江，乌X携家XX归魏，因家颍川。

由此可以推测，崔暹家族原本定居于颍川，但是后来又有很多子弟迁居到与颍川郡毗邻的荥阳郡地界，故而魏书曰「世家于荥阳、颍川之间」。

同样，《周书.崔彦穆传》记载其家族在颍川，但后代崔元综变成了新郑人。

《周书.崔彦穆》：「崔彦穆，字彦穆，清河东武城人也，魏司空、安阳侯林之九世孙。会祖顗，魏平东府谘议。祖蔚，遭从兄司徒浩之难，南奔江左。仕宋为给事黄门侍郎，汝南、义阳二郡守。延兴初，复归于魏，拜颍川郡守，因家焉。后终于郢州刺史。父稚，笃志经史，不以世事婴心。起家秘书郎，稍迁永昌郡守。隋开皇初，以献后外曾祖，追赠上开府仪同三司、新州刺史。彦穆幼明悟，神彩卓然。年十五，与河间邢子才、京兆韦孝宽俱入中书学，偏相友爱......君绰性夷简，博览经史，有父风。大象末，丞相府宾曹参军。君绰弟君肃，解巾为道王侍读。大象末，颍川郡守。」

《新唐书.崔元综》：「崔元综，郑州新郑人。祖君肃，武德中为黄门侍郎、鸿胪卿。」

由此观之，可以得出结论：

1、虽然魏书没有提到崔暹父、祖的事迹，但是崔暹之前的几代也是有一定名望的，所以才能成为荥阳四姓，后面连续两代人娶元魏皇室的公主。

2、崔暹、崔彦穆家族的定居轨迹完全吻合，原本是颍川人，后代又有很多迁到了荥阳郡界，也就是新郑一带。

因此，新唐书世系表的记载没有问题。

问题二：崔蔚是否出自清河东武城崔氏？

《魏书》曰崔暹「本云清河武城人」，可见对其自称的家世持有疑问。

《元宝建墓志》又称「颍川崔祖昂」。北朝史书记载的籍贯基本上记载祖籍，也即郡望所在，或记载新贯但也交代了先祖来源。如果是清河武城人，为什么要冠以颍川？当然也有例外，如北齐浮屠昙刚即称清河青州房的崔肇师为青州崔肇师，所以称呼新贯也是有的。但是，崔肇师祖上也已定居青州数代。假如这里颍川说的也是新贯，至少说明崔祖昂祖上已有数代人定居颍川一带，这也与《魏书》记载的「世家于荥阳颍川之间」一致。

崔蔚的年龄也有问题。

《周书》曰「终于郢州刺史」。北魏郢州设立于489年，那么崔蔚可能卒于490年前后或者更晚一点。若卒年60，则出生于430前后。

实际上从崔彦穆的年龄推断，很可能比430年更晚。

《周书.崔彦穆》：「年十五，与河间邢子才、京兆韦孝宽俱入中书学，偏相友爱。」

韦孝宽出生于509年，邢子才（邢劭）出生于496年。邢子才为什么和比自己小十三岁的韦孝宽同时入中书学，暂不得而知。假如崔彦穆年纪和韦孝宽相当，都是15岁入中书学，则出生于509年前后。

那么，崔蔚作为崔彦穆祖父，按35一代（当时的世家普遍平均28-40年传一代），则崔彦穆约出生于439年。若按40年一代则崔蔚约出生于429年。

再看崔暹年龄。注意到崔瓒娶了襄城长公主，可能比襄城公主年纪大一些，推测出生于500-505年之间。其父崔暹可能出生于470年前（所以，既是世居，其祖上绝不可能是国史之狱时才南下，哪怕南下之后即定居颍川。但周书的这一说法很可能是作者没搞清楚，并非出自崔暹族人，见下文）。

考虑到崔暹是崔蔚长子（崔暹字元钦），则崔蔚440年左右出生更符合实际。但是也不会更晚，因为崔蔚延兴初拜颍川太守，做到太守的汉人通常也有30以上了。

《周书》曰崔蔚从兄为崔浩。崔浩出生于381年。两人都是崔悦曾孙。崔悦约出生于290年，传至崔蔚，140-150年传三代也是比较少见的。

（注1：关于崔林—崔悦—崔宏世系。《魏书》曰崔林六世孙为崔宏，而崔悦之孙为崔宏，则崔悦当为崔宏玄孙。《晋书.列传十四》曰崔悦是崔林曾孙，则崔宏当为崔林五世孙。崔林约出生于170年。崔悦的姑父有刘琨，西晋末崔悦与姑表兄弟卢谌一起辅佐刘琨任司空从事，后赵末年任新平相，推测出生于290年前后，120年传4世更常见一些，故而笔者认为《晋书》有误。《周书》曰崔彦穆是崔林九世孙大抵也是参考了《魏书》的记载。）

（注2：此处年龄推断身世不算十分充分的证据。首先，140多年传三代虽然少见但也存在。其次，既然后世读者察觉到传代时间的不合理，何以崔蔚家族在修谱时没有发现？或者崔蔚家族认为三代140多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故此条仅作为疑点之一。）

还有一个问题：《周书》曰崔蔚遭从兄崔浩之难逃亡南朝，唐崔皎墓志却说先祖晋乱（东晋后期，可能是前秦灭亡以后，或者桓玄代晋时期）过江，前后不一？其实《周书》的说法可能是作者根据崔彦穆家族自称崔悦后代所解读出来的，并没有搞清楚其家族所称的南迁时间。颍川一带东晋南北朝归属十分复杂，先后有后赵、前燕、前秦、东晋、后秦、东晋统治过，墓志说的晋乱过江，很可能就是发生在某次更迭之际，比如前秦瓦解以后东晋北伐收复河南，或者刘裕北伐灭后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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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合以上分析，笔者认为：

崔暹祖上「世家于荥阳颍川之间」，可称为「颍川崔氏」。后来又有很多子弟迁到了颍川荥阳交界、属于荥阳郡境的新郑县。其家族在北魏有较高的社会地位，即属于所谓「荥阳四姓」，北魏后期和东魏连续两代人都娶了元氏公主。《周书》曰崔蔚「遭从兄司徒浩之难南奔江左」不准确，很可能是作者没有搞清楚，而不是崔蔚家族所自称。但崔蔚家族自称崔林、崔悦后代是存在的。从《魏书》持怀疑态度以及崔蔚年龄问题看，出自武城崔氏之说不太可信。《周书》所说的崔蔚曾在南朝宋做官、延兴初归魏基本无误，因为470年以前颍川确系刘宋的辖区，470年宋失淮北才被纳入北魏。